会突然抽出一把剑刺向他。 “这时候怕惊殊儿亡灵了?”皇帝冷笑数声。他轻轻摇了摇头,“你出去,你们都出去!她不想看见你们。” “父皇……” “出去!”皇帝忽的一声冷喝,拔高了声音。 苏凌欠一欠身,低声道:“是。”他转身退了出去。 余下的宫女太监也不敢多留,陆续退下。 — 天阴沉沉的,雨势更加大了。 苏凌没有直接回他所住的行云阁,他撑着伞,站在西苑外,面无表情看着雨幕。 脑海里反复出现皇帝方才的眼神,苏凌轻轻抚摸了一下右手拇指。 那个位置,扳指已经被摘下来很久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的手心,蜿蜒的疤痕还异常清晰,仿佛在提醒他的那些过去。 不过,十九岁的他,已不是十五岁的他。他不再是那个除了以手握刃,再无他法的少年。 林寿站在他身后,低声道:“殿下……” 苏凌摆一摆手,神色淡淡:“没事。” 他看着雨幕,忽然说了一句:“这雨,是该停了。” — 西苑内殿。 皇帝依然坐在床上,将姚氏尚且温热的身体揽进怀里,就像她还活着那样。 ——唔,或许和活着时还不一样。活着的时候,她不会像现在这般一动不动,任她抱着。她可能会周一皱眉,说:“乏了,想去歇一歇呢。” 皇帝慢慢回想着他们的过去。从初识说起,一点一点。 他想,他是很爱这个女人的,也很宠她。所以,他才会不顾她的身份,将她纳入后宫。他才会为了她,冷落宫中其他人。他是皇帝,他原该三宫六院,身边佳丽成群。但是因为她,他放弃了那些。 他为了她,与朝中大臣为敌。他努力让他们像民间夫妇一样,每日一处起卧。他觉得他做的真的够多了,他唯一对不起他的那一次,也是在他们争吵之后。 他是皇帝啊,可他在她面前,半分皇帝的架子都没有…… 皇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酸涩得厉害。 “殊儿,朕的一次错误,你记了二十年。” 皇帝缓缓合上眼睛,殊儿的死,或许与他有关,但旁人就真的一点错都没有么? 那个苏氏,明知道贵妃娘娘眼里容不得沙子,当初他临幸她时,她就不会推开么?还有周皖月,殊儿第一次咯血,就是在跟她说了话之后。还有萧瑾,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在心头将这一干人等盘算了一遍,再睁开眼时,皇帝眸中已再无波澜。 他下巴蹭了蹭姚氏微凉的脸颊,喃声道:“殊儿,朕给你报仇,好不好?” — 皇后薨逝,尚未发丧。 宫里已有不少人知晓此事,人人自危。谁都知道皇帝爱重姚氏,如今姚氏离世,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天快亮时,雨终于停了。 一夜未睡的苏凌看着精神尚可,他仰头看了看天,再次走进西苑内殿。 皇帝拿着一块帕子,正认真细致地擦拭着姚氏的手指。他动作很轻,很温柔,仿佛怕吵醒正在沉睡的爱人一样。 苏凌压下心头的种种情绪,再次提醒:“请父皇以江山社稷为重,保重龙体。” 皇帝斜了他一眼,目光沉沉,毫无温度。 江山社稷?对,江山社稷。二十年前他惹她伤心难过,后来又做了错事。江山社稷怎能交到这人手上?只是他再没有其他子嗣…… 短短一瞬间,皇帝心里转过许多念头,却只动一动唇,没有说话。 苏凌似是没看清他的神色,继续说道:“该早些给皇后娘娘治丧,不宜耽搁太久。” 皇帝复又低下头,去看身体已经凉透的姚氏,继续擦拭着她的手指,半晌方道:“发丧吧,朕亲自给她入殓。” “是。”苏凌睫羽半垂,极恭敬地行了一礼。 — 程寻清早起床,略微收拾之后,与大哥程嘉、大嫂以及小侄儿一起用早餐。 ——大哥留任京城之后,就和大嫂等人搬进了此地。 她虽与大哥一家多年未见,但是关系还不错。自从这里人多之后,早餐的花样也比先前多了。 刚搁下碗筷,大哥程嘉的神色就微微一变。 “怎么了?”大嫂轻声问。 程嘉眉头微皱:“你们仔细听,有没有听到钟声?” “嗯?”程寻侧耳细听,轻轻点了点头,“有。” “这个时候……”程嘉沉吟,“寺庙的钟声,不该是这个时候。”他眼神忽变,低声道:“皇后?” 这像是帝后崩逝时的钟声。 皇帝辍朝已有一段时日,但众人皆知这是因为皇后姚氏身体染恙的缘故。而且皇帝为姚氏求医问药的皇榜贴遍大周。此时出事的,八成是姚氏。 程寻心中一凛,轻轻点头:“可能是。” 她回想起前不久见姚氏时的情形。那时候的姚皇后看着脸色就不大好,西苑也萦绕着药味。果真是没了么? 她念头转的很快,《易钗记》里,姚皇后去世是在皇帝驾崩之后。 她赶紧摇摇头,赶走乱七八糟的念头。可是眼前总浮现姚氏那浅笑的模样。 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她心里闷闷的,轻轻按了按胸口。m.DuOJUc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