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 所有人盘膝而坐。 太庙外, 人静而风雨不休! …… 迈步进入的皇帝,第二只脚刚踏进来,就发现面前的一切,斗转星移间,直接变化了模样。 这里, 不是威严肃穆的太庙, 反而变成了雅致的水榭楼台, 这是后园的景致。 前方亭子里, 背对着姬成玦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背影,很是熟悉。 不知从哪里,传来丝竹之音,绵绵悠悠; 也不知从何处,飘来檀香阵阵,袅袅沁脾。 姬成玦低头看了看, 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所穿的龙袍, 无论是先前在殿宇内见那尊老貔貅,还是跟着其一路到太庙,亦或者是到现在身处这虚幻真假之境, 皇帝的脸上, 一直挂着的,是从容。 确认好自己身上的龙袍没有褶皱, 皇帝将头上的旒冕摘下, 抱在怀中, 开始向前走去,绕了半圈,走入亭内。 没去看坐在那里的那个人, 皇帝先行在对面坐下, 再将旒冕搁置在小桌的一侧, 随即双手向下,很是坦然地,缓缓抬起头。 眼前这个人的模样, 终于清晰无误地出现在皇帝的视线之中。 没有丝毫意外, 因为本就是他。 一身黑白便服的姬润豪, 看着坐在面前的儿子, 开口道: “旒冕,沉么?” 皇帝摇摇头, 伸手,拨弄了一下旒冕前那十二串白玉珠料, 道: “不沉,就是累赘。” 紧接着, 皇帝继续道: “过阵子,我要抽空把这旒冕改掉,遮掉面容,就能在臣子面前显得神秘莫测了么? 自欺欺人,没什么意思。 自我之后,后世之君,就不要戴旒冕了,戴冠吧。” 姬润豪点了点头, 道: “改得好,我也不喜欢。” 皇帝开口问道: “为何是你?” 姬润豪伸手指了指旁边温煮着的茶壶, 皇帝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倒茶。”姬润豪说道。 姬成玦回应道: “岂有役天子之理?” “我,也是天子。” “谁才是当世皇帝?” “我,还是你爹。” “天地君亲师,先君臣,再父子。” “哈哈哈哈……” 姬润豪笑了起来, 叹了口气, 笑骂道: “小畜生。” 骂完, 姬润豪亲自伸手拿起茶壶,开始倒茶。 两杯茶倒好, 姬润豪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儿子, 把第一杯茶,推送到儿子面前, 道: “请当世皇帝,先喝。” 姬成玦伸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 姬润豪端起茶杯, 身子微侧, 道: “你先前问我,为何在这里,最先见到的,是我。 你明明是进来,见列祖列宗的,为何独独先是我坐在这儿等着你。 这儿, 是太庙。 那头貔貅之灵,带你进来的。 列祖列宗,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包括,我也是。 这儿,是你所想所见所想听闻的列祖列宗。 你想见到谁,就能见到谁; 所以, 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 此刻, 你最想见到的,是我。” 轻风,吹入这亭子,撩起帷幔微摆。 两代大燕天子, 面对面而坐, 彼此无言, 良久。 姬润豪伸手去拿茶壶, 皇帝先伸手,拿起茶壶,帮他续了茶。 姬润豪道: “使不得。” 皇帝不为所动。 “对了, 楚国的那个熊家小四, 如何了?” “快玩完了,已经输到没其他可以输的地步。” 姬润豪点点头:“我就知道会这样,他既然选择走那一条路,就意味着从一开始,就断绝了当世为人的念想。 人生百年, 这当皇帝,得先从皇子做起; 如果一开始不是太子,还得来一场兄弟夺嫡; 就算一开始就是太子,当爹的多挺一会儿,怕是真到了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时,也不剩几年春秋了。 而那种幼年即位,也不见得能多轻松; 外戚、权臣等等这些,想要清理得,实在是太多,还得再花时间去学如何做好一个皇帝,这又是一大段功夫。 做皇帝嘛, 最难的就是时不我待; 更难的,是明知时不我待时,还要为了大局继续待着。 成玦, 你做得很好, 我没选错人。” “你要是能早点去死,不硬挺着,我能做得更好。”皇帝说道。 姬润豪看着自己的儿子, 道: “我说的,都是你想说的,也就是你认为的,你何必和自己斗嘴?自己骗自己的心里话,很有趣?” M.Duojuc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