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觉得我大乾重文抑武,方才导致如今之局面; 却未曾想到,太祖皇帝建立大乾之前,我诸夏发饶之地,是群雄并起,征战不休,武夫当道,礼仪崩坏,百姓水深火热的年景。 只能说,世上并无完全之法,只能说,在百年前,乃至十年前,重文抑武,是没错的。 但谁料得,燕国的忽然崛起,给我乾国一措手不及,未曾反应过来纠正这国策,这才使得我大乾如今这般狼狈。 世人都说,当年是老夫,亲手害死了刺面相公。 可又有多少人记得,当年西军上下,全为其马首是瞻,其威望,不逊昔日燕国的靖南、镇北二王。 你只看到老钟相公年老之时依旧在苦苦为我大乾维系这局面,却未曾看到其年轻时追随刺面相公,曾主张过一路打到上京城,翻了这天下! 你只看到先前那位燕国的平西王爷是如何的自信跋扈,但也应该想想,如今他在晋东,其地盘,已然针戳不透水泼不进。 燕国先皇帝雄才大略,故而能压制得住镇北王靖南王,燕国当今皇帝和这位平西王相交于微末,且那位新皇帝,手段也是厉害得很,颇有其父之风,就这,怕是也得小心翼翼极为谨慎地才能安抚好这尊平西王大佛。 可我乾国当年呢,仁宗皇帝得以‘仁’名,实则性格懦弱不堪,做事犹犹豫豫,身为九五至尊,却天生瞻前顾后。 此等怯懦之主,安能驯服那位刺面相公? 用,又不敢再用了; 抚,又没那个自信去抚; 等,又担心再现当年太祖皇帝黄袍加身之故事; 贬,又怕激起反抗; 杀,又怕玷污自己一辈子无能空活岁月就只混来的仁德之名。” 说到这里, 韩相公顿了顿, 继续道: “重文抑武与否,其实不在文人,而在官家,官家自己无能,莫说提刀,连举起来都费劲的话,安敢放心武人? 文人,无非就是裹刀布罢了。 当今官家,倒是难得的明君,他想重启刀锋,那便重启吧,也是时候该做这些事了。 世人都说, 是因那次燕人打到上京城下之后,官家震怒,我等才不得不致仕返乡。 实则,是老夫自己上的折子,要开刀锋,自然得先将最臭最硬的那几块布给先扒拉掉。 没我们几个老东西自觉地身退,他官家,哪里能来的从容? 说这些,也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毕竟,国势如此,国情如斯,我等,也是必然拖不得干系的,错就错在,我等未曾预料到燕国的忽然崛起,也未曾预料到,文恬武嬉之后,我大乾的武备,竟然废弛到了这种程度。 错就错在,我等明明坐得那么高了,却没办法看得那么远,呵呵。” 赵牧勾一直在认真地听着, 谁成想, 韩相公在前方接应兵马到来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整个人,震惊了, 韩相公说道; “所以,你可得学会踮着脚啊。” 等到士卒接应过来后,这一老一少,就不再说话。 乾军军营外围,乱糟糟的一片,不时还有逃兵被抓回来抽鞭子的场景。 但当走入军寨内圈后,却发现这里内寨布置合理井然,士卒行走皆成列成队,正在训练的队伍,也是杀气腾腾。 海东大帅义子,祖昕悦亲自来迎: “老公相,世子殿下,辛苦了。” “祖统制才辛苦。”赵牧勾马上客气道,身为太祖皇帝一脉的,至少目前来看,是没有任何拿大的资格的。 韩相公则问道: “可有把握?” “回老公相的话,内寨之中,末将已布置妥当,有我三万祖家军在,燕军……” 赵牧勾马上追问道:“燕军必然无法破寨?” 祖昕悦摇摇头,却也是笑道;“若是对面的那位平西王真的要发狠不顾一切地攻寨,就靠这三万在三边新编练而出的祖家军,怕也是难守住。 但如果那位平西王爷愿意这般兑子,愿意硬生生地吃掉我军,那此战之后,这支燕军将再无力在我大乾境内他顾了。 说到底,还是咱们占了便宜。” … 翌日, 是双方约定好布阵于野,决战的日子。 让人意外的是,乾军,却紧守军寨,未曾外出。 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对面的燕军,竟然也是一样,紧守军寨,丝毫没有想要攻出来的意思。 信誓旦旦的一纸战书,被双方都很默契地当作了一个屁。 这一日的雨,比昨天下得更大了。 燕军这边,帅帐内; 平西王爷席地而坐,给剑圣、赵元年和陈仙霸等,讲述“画皮”的故事,尤其是在形容女鬼换皮之貌美方面,下了很多的形容词。 乾军那边, 韩相公在军帐内, 自己温了一壶黄酒, 倒两杯,他喝一杯,再洒一杯; 老钟相公都早就病死了,故而现在很少有人还能记得,今日,其实是刺面相公的忌日。 更鲜为人知的是,当年的韩亗,其实和那位刺面相公,是真正的知己。 “老韩啊,给某办了吧,下面的那帮崽子,要压不住喽,咱这好不容易刚平定了西南北羌,别再又掀起更大的乱子。” 韩亗年迈的手, 轻轻地自帐外,拘起一捧水,再缓缓地扬落; “他们都艳羡那燕国为何能出个田无镜,了却君王天下事,不顾生前身后名; 可我大乾, 也曾有你。”M.DUOJUC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