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六老太爷还没说话,王真人语气又软了下来,“外人道行景为人如何,我只问老夫人一句。您与行景有过相交,他为人到底如何?” 六太夫人不曾想王真人竟问到了她头上,虽是不想温宥娘嫁入孟府,然而要评断人却也不会妄言,只能据实道:“非外界所言。” 要六太夫人说孟世子的好话挺难,就她见孟世子那两三回,也不过是觉得一般礼数不差,往深纠了就不行了。但是与外面传的他相比,又要好得多。 因此这非外界所言五个字,倒是恰好。 王真人颔首,“行景这孩子,虽平日里玩劣,然说到底亦不过孩子心性,不曾定下心来。要说大过,却也是没的。就是当初大婚之事,也错不在他。不过为旁人所带累,污了自己的名声。” 要说孟世子最大的污点,也不过当初大婚时新娘子上了吊,后与岳家闹翻。剩余的那些无关紧要的毛病,却是这世间男子都有的,也算不得什么。 “他心中并无多大算计,却也被害得他如今娶亲艰难。我乃他姨母,唯一能为他做的,也不过是替他选一门贤淑的妻室,让他有个像样的家罢了。”王真人说得陈恳又无奈。 晚辈不成器,又因非自己直系,便不好教管,只得尽最大的努力为他铺好能铺的路。这种心情,六老太爷是明白的。 就如温氏,也不乏那般顽劣子弟,却因种种不好言重,最终只得无奈叹气。 六老太爷也直言心中所忧,“我们夫妇只有一对儿女,孟氏门第太高,小女虽得真人看中,身份却也有些虚。若有哪一日,小女吃了亏,又寻何人诉苦?” 高门嫁女的不好便在此处,因嫁得高了,娘家身份不匹配,在夫家吃可亏,却是再难讨公道的。 王真人听到这就笑了,“温先生这话儿也说得不亏心。温姑娘难道就是那般好欺负的人?要那么好欺负,我也不会选中她。再我眼里,温姑娘可是厉害得紧,深得我欢喜。” 要不是温宥娘有心机有城府,她又哪放心把孟行景交给她。要嫁进孟府中,就算是吃亏,也吃不了多少。 六老太爷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好相与的,只不过他说的并非是在孟府中被长辈或其他妯娌被为难,为难的在于孟世子,“世子多情,而小女性情刚烈,恐不够贤惠。” 要孟世子娶进门,几年后感情冷淡了下去,又巴望着别的娘子,温宥娘又哪会容忍。等到那时,又有何人与温宥娘出头呢。 谁为难都比不上夫君的为难,世家大族里,连夫君的宠爱都没了的话,加上身份不够硬,要活下去,何其艰难。 王真人深感六老太爷一片为女之心,然而在此时也不得不为孟行景辩驳一句,“温先生恐怕不知,前些日行景就已经将自己院中清理干净。又为温姑娘千里迢迢前往闽州请我上京。他对温姑娘的一片心意,并不做假。行景长至十九,恐怕也仅对温姑娘如此上心过。两人有此情分,以温姑娘的为人,自然只会恩爱下去。” 就此王真人还保证道:“就是有一日行景变心了,也不过是一凡夫俗子。温姑娘乃是我亲传弟子,于王氏亦有一分干系在,没人敢小瞧了去。” 六老太爷知道今日不论拿出什么样的借口来,都会被王真人驳了去,只得道:“便是如此,也得小女答应方可。也望真人莫要以势相逼,只看她自己如何选择。可否?” 王真人能得这一句已达到目的,就道:“婚姻之事,乃父母做主,媒妁之言。然能得长辈垂询,自也是佳事。” 六老太爷便道:“既如此,那此事不如日后再谈?还有孟府国公爷,亦要同意方行。” 王真人给他一万万保证又如何,要孟家长辈不喜,六老太爷也是不肯的。 王真人道:“只须温先生与温姑娘应了,我自会说服孟家长辈,前来提亲。规矩礼仪,半点不差。” 六太老爷送走王真人,便将温宥娘叫了来,问道:“王真人如今虽是你师尊,然也不过名头。于孟府的婚事,不知你有何看法?” 温宥娘回道:“还不错。” 六老太爷不料到温宥娘会说出这种话,就道:“不过一氏族纨绔子弟,又哪不错了?尚不如寻一家世简单,人品方正的人家,你日后过得也轻松一些。” 温宥娘道:“不一样要人情来往,理家御下,筹谋夫君子女前程,世家与氏族有何异?不论对方人品方正与否,这些都是需做的。竟然都要做,去哪做都一样。除非嫁个不理世俗的狂人。不过大隆狂士大多放浪形骸,又年纪不小,俱有妻室。要轮也轮不到我了。” 狂士的放浪形骸,孟世子跟他们一比,那就是妥妥地好男人了。至少他一不吸食五石散,二不拉着一大群好友跟自己妾侍玩儿童少年正经娘子不宜的游戏,三不一个想不开就作死。 六老太爷被温宥娘说得尽然无言可对,虽同是出世之人,可对于那些放浪形骸的狂士,他亦是半点好感也无的。 不事生产,不理俗物就算了,还挥金如土,用完自己的用妻室的嫁妆,动辄作死了自己留下一摊子孤儿寡母和父不明的庶出。也亏得多是有家族之人,不然子孙断M.DuOjUc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