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临幸可是天大的喜事,事前准备不容马虎。 瞅着主子平日里得宠的势头,只要过了这一夜,大有继续往上爬的趋势。 她好了,这满宫的人自然都能跟着沾光不是? 顾云汐在大殿里忙得手舞足蹈,愉悦的吩咐了这个又去命令那个,给人的感觉像是迫不及待要与皇上滚上床似的: “东珠,你快去净室告诉她们,等会儿那澡豆子要用水兰脂的,再配上西洋进贡的羊奶胰子。哦,给本宫的澡水里再兑些百合花汁子。” “小金子,去把寝阁那鼎苏合香灭了,换上皇上喜欢的沉水香,记得撒点木合香粉,那味道浓淡相宜的,最好不过。” 少时酒菜上桌,小女人眉眼含春如初绽的海棠娇艳欲滴,娇笑与帝君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没人察觉到,距离云汐座位最近的窗棂,不知何时开启了一道缝隙。 春时酥雨绵细不绝,溅落的水泽湿重被夜风席卷,沉沉的团入大殿。 随着杯杯暖酒下肚,云汐咳嗽起来,且有渐疾之势。 “爱妃,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帝君察觉到异常,展臂搂护,容色越发焦虑。 “无妨,臣妾今天高兴。” 云汐醺醉着摇摇头,以罗帕掩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有股腥咸流出口腔。 罗帕展开之时,上面一片鲜红甚是夺目。 华南信当即吓白了脸,起身对殿外大呼: “来人,快去传太医——” …… 喝过药,云汐侧卧床头,满头青丝披散,身上那件轻薄的藕蜜色番莲烟水纹寝裙将她年轻曼妙的曲线勾勒得唯美清晰。 舌尖上弥留的苦涩与疼痛让她冷凛的蹙了娥眉,恹恹推开盛蜜杏的盘子。 “本宫口中有伤,这东西就不嚼了。” 低声对知棋说完,她小心的往绣帘的方向看了看。 刚刚那口咳血,是云汐故意咬破了舌头再把血吐到帕子上,因而骗过了华南信。 知棋容色悲切,蹑手蹑脚走出寝阁,很快就回来说: “主子,外头没人了,您有什么话就对奴婢讲吧。” 云汐眉色低垂,寥寥几语尽是沮丧与自责: “知棋,本宫越来越讨厌自己了。本宫也难相信,现下的自己竟会变得如此可恶,曲意逢迎、巧言令色,倘使有朝一日与夫君华南赫见面,他也不会再爱本宫这样的女人吧……” 知棋拢手,哀婉郁叹: “娘娘,您莫要想得太多。后宫里的女人想要求得一席安稳之地,没有皇上替您挡在前头如何使得?您这样也非本意,您有您的难处啊。” 女孩蹲在床头,替主子抚去腮边的垂泪,继续安抚着: “奴婢总在想,若是裕主子还在宫里头,知您为保全清白身不得以做出自残之事,该是多么痛心!” 知棋清楚方才主子逃脱一劫的原因。 云汐重伤痊愈后自身元气不满,太医曾一再嘱咐她最是近不得湿寒的。 刚刚云汐暗示知棋开窗,为的是将夜雨时节的重阴和湿气放进大殿。 而她故意多饮温热的烈酒,才致邪毒犯湿,勾起虚咳的旧症。 而她为夸大病症,又咬破了舌头装出咳破肺,最终令华南信知难而退,暂时打破消临幸她的念头,逃之夭夭了。 一番苦心只为盼得夫君早回,将她从这万恶的深宫里救出去。 夜深了,云汐念知棋服侍她一整天也是累了,便吩咐她去安睡。 静谧的寝阁里只剩一袅身影,凄凉而孤独。 望着床脚幽隐跳动的烛火,云汐的心事好似重重远山,艾艾跌宕,延绵无止尽。 此刻的她,被从未有过的绝望感紧紧束缚了身心。 她觉得自己就是江水之中无根的浮萍,孤苦伶仃,被迫在未可知的命运旅途中随波逐流。 阖了湿润的双眼,云汐双掌合十,心中默念: 夫君,云汐何时才能与你相见? 一年了,你明明人在京城却不来找我,你真要弃我于不顾吗?你为何只身去了西北? 夫君,云汐想你了,云汐感觉好无助。 夫君,求求你快来找我…… …… 京城,九王府—— 华南赫醉卧床榻,搂着一方空酒壶昏沉沉的睡着。 浑然不觉之中,他再次踏入那个梦境: 一曲笛音始终萦绕在耳畔,牵引着他的步伐不断向前,直到看见那棵古老的桂树下,身姿轻盈的女子正横握一只白玉笛,吹奏出忧怨不绝的曲调。 氤氲的白雾起起落落,令他始终无法看清女子的面容。 他呆呆的望着那衣裙跹动的倩影,被那哀伤的曲调催得心碎,几欲落泪。 他不禁伸出手去,对她大声问: “你是谁…告诉本王你是谁,你到底是谁——”m.dUOJUC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