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反驳: “我不听你说!你如何知道他心里没我?!” 陆浅歌苦笑,轻轻摇头,紫眸闪亮,蓄起满满的心疼: “心里有你,便会爱护你、怜惜你,舍不得你为他涉险,更不允许你在外面受人欺负。直到此时我都不敢去想,方才我若再晚到一步,你会……” 见她条件反射般的,两手紧紧攥了大氅不松,他只觉心上落了钩子,一下一下的狠抓,将他一颗堪堪跳动的心房挠到鲜血淋漓。鼻翼翕动,他无法再说下去。顾云汐孑然笑笑: “陆大哥,谢谢你今天救我。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陆浅歌没作声,默默注视着顾云汐紧拢大氅,于落日余晖下独自离去,形容憔悴卑微。 半途,顾云汐搭到顺路的马车,乘坐着赶向御道街。车舆里,她重新梳了头,换上一副奕奕新貌。 冷府门前,她看到立在大门外的晴儿与程万里,忐忑不安的心才算落回到原位。 “晴儿!画像呢?有没有拿给督主——” 顾云汐满脸喜悦的跑过来,就见晴儿脸色凝重,将窝在掌心里的纸卷子递给她,低头什么话都不说。 顾云汐匆忙打开看,确是三位失踪贡女画像。再抬头,留意到门楣两旁高高悬挂着的大红灯笼。亮丽的绸缎里点点橙光旖旎,美伦美奂。 大事有了实质性进展,顾云汐当下心情无比轻松,笑问程万里: “今个儿是什么节日?府上老早就挂起大红灯笼了?真真儿喜庆!” 老程顿时黑脸一滞,表情纠在一起。悲伤隐隐的目光反复闪转,不敢去对顾云汐的眸色。 顾云汐也没在意,抬腿飞奔,雀跃着小跑进了府院。大氅在后纷扬,蹁跹翻飞,如一朵含情盛放的晚莲。 过座座亭台、回廊几重,她迫不及待跑进督主院里,推门而入,欢快的喊: “督主!” 屋里的两人正在对桌用膳。 督主稳坐于高背椅上,椅面上羊毡坐垫柔软舒适,垫中蓄了厚厚的棉絮。以他如今的伤势恢复情况,人在这样的坐垫上不会感到疼,更不必担心弄坏伤痂。 旁边的女子一身红装,不是新嫁娘,却美胜新嫁娘。她不是前阵才离府回宫的嫣晚,又能是谁? 看到顾云汐的那刻,嫣晚起身。头上三翅莺羽钗的金翅巍巍摆动,细长的璎珞穗子随着她那细碎步子窸窣动荡,声色撩人。 “云公子回来了,快快请坐。今日督主与我奉旨结为对食,本是喜庆之时,公子既来了,少不了与我们一同庆祝。” 嫣晚喜形于色,嗓音轻轻柔柔。颔首微微福身之时,饱含春风的美眸氤氲着一丝冷淡的鄙夷。 晴天霹雳! 顾云汐愣在当场,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结为……对食—— 清眸逐渐漫起一层水雾,直直杵向督主。 精工细斧雕琢的脸庞,朗眉星目,督主的面容,依旧俊逸卓卓,玉树琳琅。此时此刻,却是这般的高高在上,神色冷漠的微垂眼睫,身姿威凛,若不可侵犯的天神。 顾云汐木然向前一步,嘴角僵僵蠕动,想要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可是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 督主手握竹筷,不曾举目看她一眼,或是此时,他再没胆量去看她。 漠然开口,语气无温道: “东厂的禁军已全部撤离……近日来辛苦你了。云官儿,下去……好生歇息吧。” 顾云汐听得真切,麻木的笑了笑,才待离去,猝然想到什么,戚戚开口: “督主的伤口才结痂,不宜久坐……” 如轻风般的声音飘落嫣晚耳中,她柔和缱绻的笑: “我记下了,有劳云公子费心。” 顾云汐幽幽转身,与督主深邃眼底涌动的悲伤漩涡擦肩而过。更没看到,他微微抽动的眉梢眼角、浅浅颤抖的双手。 像只失心失魂的鬼魅游荡出屋子,顾云汐看到院落外忧心忡忡的程万里,将手中攥得褶皱无形的纸卷放到他手中,有气无力的说道: “……东厂之围已解……用不上了……” “云官儿,你听我说!督主他有难处,他……” 怔怔看着那抹哀伤的背影颓然而去,程万里两眼一热,声音顿的哽住了。 晴儿边抹泪,边跟在主子身后,却也不敢过去挨她太近。 顾云汐一路蹒跚着,一路难止回忆。 是他吗?那个朗俊不凡的男子是不是他,是不是那个曾将红绳温柔绕于她的腕间,将炽热吻痕遍布在她的青丝脸颊,与她日夜缠绵、耳鬓厮磨的温润男子? 如今,为何这般凉薄如斯,绝情如斯—— 我要的岁月安好、我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来只是海市蜃楼的幻影,镜花水月,希翼中的美好,终是不可触及的空相…… 顾云汐缓缓抬头,目光寸寸凝为霜雪,凄迷的望向天空。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那如火如荼的色彩好似嫣晚的红妆,俱是如此耀眼、如此好看。 腕上红绳,心头朱砂。红绳今不复,而我,终不是您心上那一点朱红之迹,灼灼其华…… “呵呵……”她对空苦涩的冷笑。 天旋地转,人倒在了地上——M.DUojUCai.coM